少年挑野菜的时光

　　农历三月三前后，关中大地真正春风荡漾了，各种时令野菜陆续上市了。这几天，先后买了芨荠菜、白蒿、苜蓿，尝鲜，女儿尤其对白蒿蒸的麦饭，很钟情，觉得特别的好吃。每买一次野菜，便会钩起对少年挑野菜的时光回忆。

　　其实，一过二月二，龙一抬头，关中大地便渐渐有了春的气息，各种野草开始发芽，小麦开始返青。下一场春雨，大地便添一层绿，几场春雨过后，伴随着迎春花的开放，春到了，我们放了学，也就有事干了。那时候，下午放了学，帮家里干活，给猪拔草，拾柴禾，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天经地义的活。

　　每天一放学，我们便四、五个人一伙，提着符笼带着小铲子，去拔猪草。春天，挑得最多的便是芨荠菜了。芨荠菜，麦田里长得最多，但凡挑过芨荠菜的人，大都有一个体会，芨荠菜喜欢扎堆一坨一坨长，如果这一块地里芨荠菜多，不一会儿，就会挑半符笼。芨荠菜分两种，一种叶子是带齿的，一种叶子是不带齿的，带齿的居多。把芨荠菜拔回家，先要把长得饱满的、油绿发亮的，挑出来，晚上或第二天早上，凉拌着就珍子或包饺子吃，剩下的才倒到猪圈。在口感上，带齿的，要比不带齿的味重，口感好。清明前后，没有开花的芨荠菜最好吃。

　　如果放学，想一起玩一阵，打一会三五反、吹牛、弥竹杆(均是扑克牌的玩法)，或者打一阵砖、打噶、滚铁环，耽误了拔草的时间，一般都要磨蹭到天黑，一起去偷生产队的苜蓿，先由一个小伙伴在地的一头，装着偷，把看苜蓿的人引到他的那边，然后，其它小伙伴偷偷爬到地的另一头，蹴在地里撅苜蓿，撅苜蓿是个手工活，得一把一把撅，老苜蓿好撅，春天刚发芽的嫩苜蓿难撅的很，撅上不到半符笼，看苜蓿的人，就追过来了。对小孩子偷苜蓿，队里也说，父母回来也说，但还是默许了的，依旧把我们偷回来的苜蓿用来蒸麦饭吃。看苜蓿的人，也是吓唬一下小孩子，也从来没有把那个孩子抓住做个娃样子。因为，一季春天，一伙孩子也就偷个一、二次。毕竟，大人不赞成，也从不鼓励或暗示小孩偷苜蓿。

　　春天，最盼望的还是下雨了。雨睛了，乘着熙暖的阳光，便可以到塄坎边去拾地软，撅白蒿。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，地软包子是盼望已久的。撅到的白蒿拿回家晒干，等积攒多了，送到药铺卖钱。直到进了城，我才知道，原来白蒿也可以用来蒸麦饭，而且挺好吃的。春天天气比较干燥，人容易上火，白蒿是一种药材，中药名叫茵沉，有凉血、润燥的作用，吃了对人好。

　　那时候，一年四季放学后，都有干不完的活。春天挑芨荠菜、白蒿、车前草，拾地软，折洋槐花;夏天拾麦穗，割笆篱草，拔刺棘芽、麸子蔓、酸酸菜，挖甜蜜蜜、小蒜，捉蝎子;秋天拾瓜皮、杏胡，晒土槐籽;冬天，拾树叶，挖玉米杆根。等等，但从来没有觉得累，没有觉得干这些活，就耽误了学习，反而，通过这些活，使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更多地接了地气，懂得了生活了艰辛，积累了一辈子受用不完的人生财富。